当朝丞相的女儿沈若仪每年冬至后都会在府中举办一年一度的腊梅节,她搜集了全国各地鲜艳美丽的腊梅,摆在府里供人观赏,同时,也是结交其他京城名媛夫人的好时机。
晨起毕,梳妆罢,萧清瑶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于窗前。
她从木匣中取出一个小妆奁盒子,盒子里放着一枚桃红碧玺玉佩。这是她从小戴到大的,是陛下赏赐给孝明王,而孝明王再转赠给这个宝贝女儿的,世间独此一枚。
换言之也就是说,此玉佩,便代表了萧清瑶孝明王嫡女的身份。
而现在,她将玉佩拿了出来,她如同入了魔般地盯着玉佩,喃喃自语道:“爹爹,你定要助我这一回,女儿一定要毫无阻碍地当上皇后的……”
是日,萧清瑶早早地到了丞相府,她要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丞相府的陈设位置,也在她的计划之中。
见萧清瑶来了,沈若仪笑脸盈盈地迎上前,说道:“淮安王妃竟来得这般快,若仪正盼着呢。”
萧清瑶也浅笑着回道:“早闻丞相千金美若天仙,这回见了,果真如此。”
夸得沈若仪笑得合不拢嘴,用锦帕直掩口,“淮安王妃可真会说话,我瞧着,王妃才真真是九天仙女下凡尘呢。”
二人一番互夸后,一贵妇模样女子上前,对着沈若仪笑道:“沈小姐这是没见着三皇子的童良娣吧?虽说与淮安王妃长相相差无几,但童良娣的模样,才叫是如同天仙般呢。”
萧清瑶的笑意微减,沈若仪也觉得尴尬万分,忙拉着那贵妇对萧清瑶介绍道:“淮安王妃莫见怪,这是朱夫人,是城东朱记珠宝朱老板的夫人。她讲话向来这样,嘴上没个把门儿。”说着拉着朱夫人的手轻轻拍了下她,佯装生气道:“还不快给王妃道歉。”
朱记珠宝是京城有名的珠宝商,朱老板早年便出海西行,与西方珠宝商合作,他所出售的珠宝,色泽、大小,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也成了皇家点名的专属供应商。
朱夫人自然是心高气傲的人,她面对的人是王妃,她也惹不起,只得福福身,没笑脸地说了句:“民妇口无遮拦,冲撞了王妃,多有得罪,请王妃见谅。”
萧清瑶看着朱夫人,心中也是不快,面上仍然笑着,说道:“朱夫人既非皇族,又非官家,想必也不有可能参加皇家家宴,那么请问,朱夫人是如何知晓童良娣的容貌的呢?”
朱夫人本就是舌尖嘴利,喜逞一时之快的人,她听人说童良娣比淮安王妃美,她便记在心里了,见今日沈若仪夸赞淮安王妃,便一时没忍住说秃噜嘴儿了。
此时朱夫人意识到自己的嘴巴惹了事儿,才慌了神,伸出手掌往嘴上拍了拍,媚笑着说道:“民妇失言,民妇失言。”
说着,她担心萧清瑶要继续说些让她难堪的话,便赶紧找了由头离开:“民妇瞧见陈夫人到了,民妇先过去了,王妃与沈小姐请自便。”说罢便快步走开了。
萧清瑶依旧笑着,看着朱夫人离去,阴阳怪气地对沈若仪说道:“沈小姐下回办节,可不能什么人都往府里请了。”
沈若仪一边讪笑着,一边微屈着腰,答道:“是,谨遵王妃教导。”
猛然,萧清瑶想起朱夫人的身份,是朱记珠宝的夫人,那么她定是了解珠宝的,如此,倒是个可利用的人……
随着时辰近了,宾客也来的越来越多,萧清瑶看见童媚也已到了,心中的报复之火便熊熊燃起。
“各位夫人、小姐,”沈若仪站在台阶上,对着众人说道,众人便逐渐安静下来,“十分有幸,各位赏脸来参加若仪的腊梅节,今年的腊梅同样也是从全国各地运过来的,供各位观赏。”
言罢她拍了拍手,每两小厮端着一盆腊梅入院,顷刻间便摆满了整个院子。
“哇……”众人皆赞叹,“这腊梅可真美啊,宫里的梅花也不过如此……”
沈若仪见众人夸奖,也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只手指了一旁,复道:“一旁有瓜果点心,各位请自便。”
各夫人小姐皆行礼谢道:“谢沈小姐。”
萧清瑶见童媚此时正与一女子笑谈,便端起两杯茶水往那边走了走。
“上官小姐可是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啊。”站在童媚身侧的便是上官家的嫡女上官漱玉,萧清瑶借机与其交谈,并将一杯茶水递给上官漱玉。
上官漱玉接过茶水笑道:“谢淮安王妃夸奖。”
谈笑间,萧清瑶假意被人推了一把,猛然撞了上了上官漱玉,上官漱玉毫无防备,转身往童媚身上倒去,刹那间,一人推一人,一人拉一人,地上便横横竖竖地躺下了好几位盛装女子。
“哎哟,哎哟。”萧清瑶撑着腰叫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闻声赶来的沈若仪忙叫奴婢们将众人扶起。
只见童媚身上被上官漱玉的茶水泼的满身茶叶水渍,上官漱玉急得赶紧用手帕给童媚擦拭着,“对不起啊,对不起啊,童良娣,我不是故意的。”
沈若仪见状,赶紧对童媚关切道:“这也不是办法,童良娣先在府中换身干净的衣裳吧。”
童媚看了看自己的衣裙,也点了头应允。
沈若仪便唤来奴婢,说道:“小枣,带童良娣去更衣吧。”
于是这个名唤小枣的奴婢,便带着童媚到了屋内。
“童良娣请在此稍后,奴婢去拿干净的衣衫,片刻便来。”小枣对童媚恭敬道。
童媚微微颔首表示知晓,小枣便出去了。
小枣正往浣衣坊去,萧清瑶突然出现,拦住了小枣,手中还捧着一件叠好的衣衫。
“小枣姑娘,”萧清瑶说道,“你这是要去给童良娣取衣裳吗?”
小枣看着出现在内院的萧清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未曾多言,只应道:“回淮安王妃,是的。”
萧清瑶依旧笑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正好,我多带了一件衣裳来,你们府中的衣裙怕是不适合童良娣,我与良娣为妯娌,自然更亲密些,知晓她的尺寸与我无异,你便拿我的给良娣换上吧。”
小枣想了想,浣衣坊取的衣服大约也不会是何名贵华服,怕是与其皇家身份相悖,正巧淮安王妃送上门来,岂不快哉?便笑着接下了。
接过衣服的小枣便快步赶回房中,童媚本也想着丞相府中有无适合自己的衣衫,若没有,奴婢的衣裙自己是否能穿,想起三皇子昨夜特意嘱咐自己不可丢了皇子府的颜面,又愁了几分。
见小枣进来,手中捧着的衣服并非粗制布裙,童媚心中万分欣喜,未曾多问,便让小枣伺候着自己更衣。
待童媚回到前院,只见众人皆生愁容,尤其是沈若仪,一副万分焦急的模样。
见童媚回来,一夫人大喊:“童良娣还未搜过呢!”
原来,童媚离开后,便有一夫人发现自己的玛瑙腰佩不见了,四处找了都没有,便怀疑是有人偷了。
沈若仪思索后,便让奴婢给众人搜身,众人虽心有不悦,却也不得不照做,却还是没有找着,恰好童媚回来,便有人提议搜身童媚。
童媚问心无愧,便同意了搜身。
两奴婢上前,在童媚的胸口,袖里,腰间皆摸过,最后从她的衣衫里摸出一枚桃红碧玺玉佩,奴婢不识碧玺与玛瑙,相视一看,便把玉佩交给了沈若仪。
童媚被二人挡着看不清分明,只见从自己衣裙里拿出一物,便喊道:“什么东西?给我瞧瞧。”
沈若仪拿着玉佩若有所思,她自然知道这不是玛瑙佩,但这桃红碧玺,却大有来头。
沈若仪正想屏退众人,眼尖的朱夫人立刻大叫起来:“桃红碧玺??”
众人大惊,这桃红碧玺玉佩的厉害无人不知,于是皆以一种恐惧且惊奇的眼神盯着童媚。
童媚自然是不知道什么碧玺玉佩的,她皱着眉头看着众人:“你们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那什么玉佩不是我的。”
朱夫人又露出了她牙尖嘴利的本性,尖着嗓子说道:“这桃红碧玺玉佩是当今圣上赏赐给前孝明王的,世间独此一枚,前孝明王的嫡女一直佩戴,从不离身,可那萧氏如今……”
萧氏如今是死是活无人敢胡言乱语,朱夫人也便言及此噤了声。
“对啊,怎么会在童良娣身上……”
“是啊,该不会童良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童媚再次推上了风口浪尖,她突然想到,这衣裳像是萧清瑶的,目光便不自觉地去寻了萧清瑶,只见她躲在人群中,并未像众人一般七嘴八舌,而是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萧清瑶。
至此,童媚大抵清晰了,但证据确凿,她有口难言。
“好了,”沈若仪大声呵道,众人便停止了窃窃私语,“此事关系重大,本府难以抉择,待我上报父亲,再让陛下决断吧。”